此次长江鲟野外天然水域产卵场改造与自然繁殖试验取得成功是多年来进行长江鲟自然繁育探索的重要成果。通过人工改变自然条件使长江鲟能够在野外环境里实现自然繁殖是第一步。如果此次实验的成果能够保留下来并进一步优化,从长远看,长江鲟的自然种群不断恢复将成为可能。
中国环境报:长江禁渔三年来,长江鲟、江豚等长江旗舰物种不断有好消息传出。在这背后,长江水生态环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生物多样性保护方面取得了哪些成效?
陈宇顺:我们除了监测长江水生生物也监测长江水质。我们发现,禁渔以来,长江水质和水生生物多样性都在不断改善。
长江禁渔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除此之外,长江污染物控制、水库生态调度、避免盲目开发、加强岸线开发管控、生态保护措施安排等也发挥了综合作用,使得长江水质得到了整体提升,水生生物数量显著增多。比如,鲢鱼、鳙鱼等比以前个头更大、数量更多,此前很难监测到的珍稀濒危鱼类鳤鱼再次被监测到,这些都证明长江鱼类的多样性保护确实有了成效。
中国环境报:近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坚定不移推进长江十年禁渔工作的意见》。在此时发布这一意见,您认为有哪些现实背景?
陈宇顺:我国过去几十年经济高速发展、城镇化进程快速推进,对自然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一度到了“无鱼”状态。长江禁渔以来,长江鱼类确实得到了一些恢复,但是与三四十年前的情况比较,还是要差很多。长江的水生生物资源与国际上保护得好的河流还有很大差距,真正要做的生命长江,生物多样性很高的长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了。此时发布《意见》主要是为了巩固现有的禁渔成果,将禁渔工作继续推进下去。
中国环境报:进一步恢复长江生态,巩固提升长江水生生物多样性还面临哪些困难?
陈宇顺:一是禁渔工作的有序推进。过去三年,各级相关人员做了很多工作,很不容易。但也面临很多压力,比如,如何让公众能够接受这种常态化的生态管理措施,让公众形成共识坚持下去,持续推进。还有很多相关问题需要解决,比如,渔民安置、遏制钓鱼商业化苗头、执法人员数量有限难以管理过长岸线等。这些问题都会对禁渔工作持续推进带来挑战。
二是我们还面临经济发展的压力。比如长江沿岸工农业发展、化工企业污染排放、港口码头建设、航运发展、岸线江景房开发等,这些也会给长江生态恢复带来压力。如何去调整和减缓这些压力也是我们面临的挑战。
三是一些水利工程的建成蓄水,使长江水文节律发生较大变化,会对长江水生生物保护带来一定影响。如何减轻这些影响,改善鱼类生境是我们需要研究的课题。
中国环境报:做好长江禁渔,恢复长江生物多样性,还要做好哪些重点工作?
陈宇顺:要全面恢复长江生态,以下三方面的工作都要去做。
首先,要把长江禁渔相关工作做好,把监测工作跟上。监测就像体检。我们发现了身上的疾病,只做治疗,不做复查,那哪些采取措施取得了效果、效果如何就很难说得清楚,经验很难得到有效总结。禁渔之后,我们开展监测面临很大的困难。一方面,禁渔之前,我们做调查会雇用渔民和渔船。禁渔后,渔民上岸、船只被切割,科研人员很难做监测了。另一方面,个别地方存在垄断现象,只有当地特定单位可以做监测,这种垄断不利于长江保护。应鼓励科学监测、培养科研团队、配备监测船只,同时鼓励公众参与监测和监督,这样可以调动全民保护长江的积极性。
同时,要做好流域内其他人类活动规划管理和调控。恢复生态不能完全依赖禁渔,要优化其他的人类活动,减少对水生态的影响。比如,大坝蓄水后,怎么进行生态调度,模拟自然水文情况,减少对生物的影响。在长江航运方面,如何在不采用炸礁等破坏鱼类生存环境等措施的前提保障航运安全。如何在岸线开发建设的同时,保障鱼类有可以生存的水环境和栖息地等。如何在保障防洪的前提下加强江湖连通,加强长江与相关湖泊的自然联系,扩大水生生物的生存空间等。
此外,尽快开展长江鱼类生境修复相关工作。当前,长江鱼类生长、繁殖的场所已经造成严重破坏,要恢复长江生物多样性,需要恢复长江鱼类生境。长江鲟野外天然水域产卵场改造就是在恢复长江鲟鱼生境的研究探索。这种生境修复还没有大范围的开展。如果做了这项工作,长江生物多样性将恢复得更快更好。